杜雨茂学术思想与临证经验集锦009~学术研究（八）

杜雨茂老师治疗奇难病症思想浅析

 杜老出身医家门第，幼承家技，聪颖好学，博闻强记，兼收并蓄，集众医家之长于一身，自成一体，悬壶医林，名声大噪。杜老能娴熟地以自己的风格就诊于临床，对多种疾病有独到见解，尤擅长于肝病、肾病、脾胃病及疑难奇症，其用药或以平奇见长，或“神施鬼没，斩关夺隘，如周亚夫之军从天而下”，屡起沉疴，医家病家无不叹服。余有幸侍诊，略得管窥。兹就杜老治疗奇难病症之学术观点略述如下，以飧读者。

1  以人为本  重视正气

  杜老认为，危重病证多正气虚亏，或一丝残阳，游离漂移；或一滴真阴，沸熬欲竭。此时之治应首重于人，以人为本，固护元气，救得一分元气，就得一分性命。正气内存，运用祛邪之药始能奏效。若拘于“攻其邪，邪去而元气自复”之论，一味猛攻，只能使浮游微弱之正气脱不能收，是谓“攻邪而殒命”，生命遂终矣。皮之不存，毛将焉附? 是故，遇有危重病人必首顾正气，以正黜邪，以诚消妄，正气来复，方有振起之望，从而为攻逐邪气创造出有利时机，始可救患者之性命，普救含灵之苦，如杜老治郭某，男，46岁，咸阳某电子工厂技工。1987年5月5日初诊：今年2月13日晚出现发热、头晕、恶心呕吐，不思饮食。血压140/90mmHg。按上感治疗，效不显，又见夜尿较频，遂又住某医院，查尿常规：蛋白(++)，红细胞偶见。血二氧化碳结合率35.7％，尿素氮38mg％，血肌酐1.75mg，酚红排泄试验：30分钟20％，1小时10％，2小时5％；肾图提示：两肾功能中等受损。眼底检查：双眼高血压性动脉硬化征。诊断为慢性肾功能衰竭。给予西医一般治疗两月余，病情无明显改善，特来求治。察患者面色萎黄，体倦神疲，嗜睡，头晕，咽痛，四肢麻木并时有抽搐，恶心呕吐，纳差腹胀，口干苦，腰背冷如风吹而疼痛，小便清长，夜尿频数，大便初硬后溏而不畅，颜面、四肢微浮肿，舌淡红苔灰白而薄，脉沉细略弦，声低息微。证属肾脾阳虚，水湿浊邪内盛上逆之关格。给予温肾健脾，降浊和中，宣通水道之治：西洋参6克，附片9克，白术12克，茯苓15克，白芍12克，黄连4.5克，苏叶9克，猪苓15克，泽泻15克，桑寄生15克，怀牛膝12克，木瓜10克，生姜12克。水煎服，每日一剂。六剂后恶心呕吐止，精神好转，食欲增进。宗上方化裁加减连服七十余剂，病情基本缓解，自觉症状消失。尿常规检查：蛋白(-)，红细胞(-)，白细胞(-)。血二氧化碳结合率48.1％，尿素氮25毫克％，休息月余后上班做轻工作，偶有不适即来门诊服中药以防复发．随访两年余，一直上班工作，肾功能检查结果稳定在正常范围。

2  从中调治  疏理气机

  大凡疑难奇证，病机多错综复杂，初视病家，实难入手。每逢此时，杜老常把从中调治，疏理气机作为重要治疗原则。他认为人以胃气为本，有胃气则生，无胃气则死。胃为五脏之本，五脏皆禀气于胃，脾胃之气既伤，则元气亦不能充。疑难病证，多经诸医反复施治而不愈，病程较长，故应以调治脾胃为主，脾胃健运，则“谷入于胃，洒陈于六腑而气至，和调于五脏而血生，而人资之以为生者也”(《医宗必读》)。脾胃又为全身气机之枢纽，升降出入无不统摄于此。疾病日久，脾胃失健，气机不转，诸般症状即行蜂起。“非出入，则无以生长壮老已；非升降，则无以生长化收藏。”“出入废则神机化灭，升降息则气立孤危”(《素问·六微旨大论》)。晓之以理，治之以法，故健运脾胃调畅气机，升降出入得以正常运转，诸症亦息。杜老崇尚景岳大论：“凡欲察疾者，必须先察胃气；凡欲治病者必须常顾胃气。胃气无损，诸可无虑”（《景岳全书》）。杜老之经验，验于临床，屡起沉病，常收如臂使指之效。如一位头痛四十余年患者，遍访名医，四处求治，毫无寸效。十余天前，又并发左上眼睑下垂，不能睁视，病家痛苦不堪，慕名求治于杜老。刻诊头痛，尤以左眉棱骨、颧部、左颞部疼痛为甚，左眼睑下垂，红肿疼痛，不能睁视，手拨眼睑则视物昏花，眩晕不已，双目干涩，伴有恶心欲吐，夜梦纷纭，鸡鸣腹泻，小便尚可，舌尖红，苔薄白，脉弦细。CT扫描颅脑未发现异常。查无阳性体征。杜老拟方以健脾益肾为主，佐以平肝祛风：党参12克，黄芪30克，白术12克，云苓12克，升麻9克，柴胡9克，麦芽15克，丹皮10克，焦楂15克，桑寄生18克，怀牛膝12克，钩藤10克，天麻10克，川芎15克。方中以健脾除湿为主，药用党参、黄芪、白术，云苓、桑寄生、怀牛膝滋阴益肾，且牛膝与升麻、柴胡配伍一升一降，调畅气机，相得益彰。天麻、钩藤平肝潜阳。川芎上治头痛，为必用之药，丹皮清热，麦芽、焦楂健脾和胃，以助君药。药进三剂眼睛已微能上睁，头痛亦有所减。效不更方，原方继进六剂，诸证若失。续以下方善后：黄芪28克，白术12克，沙苑子12克，谷精草10克，白芍12克，枸杞12克，五味子9克，川芎12克，细辛3克，香附10克，葛根12克，焦楂15克，麦芽15克，桑寄生18克，陈皮8克。

3  从痰论治  荡涤浊饮

  奇怪之病，症状乖戾，即使行医毕生，有时也难逢一例，纵观古书，记载亦少。倘若偶逢，常不知从何调治，所谓“医之所病，病方少”。杜老认为大凡奇怪病症多与痰饮有关，即“怪病多痰”是也。痰饮是水液代谢障碍的病理产物，又可以作为致病因素而引起诸疾。痰随气之升降流行全身，内至脏腑，外至皮内盘骨，无处不至。饮多积存于肠胃，胸胁、肌肤。痰饮胶固，阻血碍气，机体功能失调；痰饮形踪，怪戾多变，可现奇怪病症。杜老常言：“知其要者，一言而终，不知其要，流散无穷”，不管什么疾病，只要抓其主要，从中医整体观念出发，辨证论治，常能收效。”杜老大论用于临床，每获良效，甚则效如桴鼓，令人无不折服。如杜老曾治一女性患者，两胁肋内部瘙痒难忍，瘙痒甚时，搔耳抓腮，坐卧不安，多处延医，竟难获效。经人介绍求治于杜老。处方以柴胡疏肝散加川贝，半夏、天竺黄，三剂痒减，六剂疾瘳。观此病例前医皆以疏肝理气调治，未能收效，而杜老独具慧眼，以疏肝理气、化痰涤饮之法治之，竟收桴鼓之效，真非常人所能及也。